其实,到现在为止,广州还没有下雨,但大风却是事实。路边的花草树木一整天都没有停止过不安地躁动;天上的云也一直在奔忙,就像军队在布阵,飞快地移动,一刻不闲。午饭后,我到屋顶去看云,在最高处的圆顶屋里,我必须小心扎马,否则以我的体重很容易就被吹上天去了——这丝毫不夸张。也正因为这狂风,云无论逃得多快都免不得被风抓住,扯成一片一片的,散乱却有层次地仍在天上,剩下的云见状只有加快速度逃窜,于是整个天空中的云一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形态,而且随着战势的起伏不断变化。这是艺术品。
作者名气不大,是一只叫台风的鹦鹉。我很恨今天出门没有带相机,不过,只怕带着相机,也无力捕捉并表现出如此如此。
在广州一年有余,鹦鹉是我见过的飞得离广州最近也最有气势的一只天使。记得最早见到天使是十余年前在深圳,当时在市区逛街,天色渐渐阴沉雨渐渐起来,然后听到台风警报于是行人匆匆赶回家或是避入商店……如果只是这样我倒小觑了它。随后在乘火车回家的路上,在离深圳不远的一个车站(现在估计可能是东莞)路过时看到了让我震惊的一幕,站台上原有钢架的巨大的遮雨棚,估计该有数千平方米,当时却看到立柱硬生生地弯曲,整个棚顶也扭曲下来,一端已经触地,就像 2/3 个蛋卷冰淇淋。从此我知道这只天使原来脾气是这般大。如果我没记错,当时那位不过是八袋的,可鹦鹉却背负了十二袋而来。
上午跟香港通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狂风暴雨正在施虐,学校和很多机构都已经放假(香港因为台风停课放假倒也算习以为常),下午同事给广东其他地区的人打电话,很多人也已找不到,告之曰大台风,放假回家了。原来台风与奥运会竟有此异曲同工之妙。不知是天气预报或是谣传(或者两者并无区别?),鹦鹉傍晚时会来广州作客,于是一反平日作风,大家纷纷按时收工回家,TGIF 顿时变作了 TGIT。
来自手机,颜色和形状几乎已不可辨。
下班后,我照例去谈湘馆吃饭,兼听听电视里鹦鹉的轶闻趣事,之后照例步行回家。唯一不同的是,今天伴我的除了音乐还有呼呼的风声。我多想,如果我此刻身在深圳,或是香港,我一定会骑单车去海边,给鹦鹉画肖像,可惜在现实中我只能在拥挤狭窄的人行道上,通过头顶的一条缝,看风起云涌。傍晚时的天空,比起白天仿佛更有姿色,颜色明暗均有更多变化,而且可能因为鹦鹉越逼越近,云也更加乱来,有时尚可以分辨出漩涡式的线条,有时又好像毕加索的涂鸦,看不出端倪……整个非常迷人。尤其是色彩,当我从办公室窗户往外望出去,远处的白云山,近处的楼屋,也许因为大风吹走了所有空气中的浮尘,空气非常透明,而不断运动位置和厚度的云使得山峰树木以及建筑物上的光影也在不断的变化之中,而且整体呈现出一种台风天气特有的带有若蓝若紫色彩的暖调……使得目力所见之处,尽是一幅幅难得的图景,画面极其通透,景物的轮廓非常鲜明锐利,景物的色彩在天色的掩映下也极其迷人,使得原本呆滞的环境一下子散发出光彩,成为一幅幅绝妙的风光照片,而色彩,就是色彩,非常迷人,我只能形容说,非常有 Leica 的味道!回到云彩上来,越近傍晚,云彩越来越浓重,乌呀呀地一片冲过来,如大兵压境,但散兵游勇也不缺乏,就像宣纸上泼墨,深浅厚薄各不相同。与此同时,天边却又留有一条明显的宽大的云沟,就像古时候士兵围城只围三面。过不了多久,局势又变了,云渐渐收紧包围圈,云沟消失不见,反倒在另一端出现了一些零散的云洞,而最奇的是,虽然此刻天色明明更晚,可是云却从深墨色变为“白色”,而天底呈现出一种略微鲜亮的靛蓝色,时时还有闪着灯的客机在这个背景下掠过,就像云上明晃晃的手镯,漂亮极了,这是夜色中最精彩的一段。
再后来?night falls。一切平安。
PS.
作此文时,摩托车她二叔因为托我带 CD 之事,一直在向我启蒙电音。下面这曲 BT 的 flaming june,被二叔视为“鸡血”或“高潮”,我也很喜欢,请您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