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幾日的太陽還有些灼人,記不得從哪天開始,陽光變得和煦起來。
尤其在下午三點,溫暖的日光照在山坡上,照在玉米和高粱地上,照在草地上,照在溪水的粼粼波光上,照在柳樹楊樹和槐樹上,照在油柏蘆葦狗尾巴草和格桑花上,照在牛羊騾子和肥碩的喜鵲身上,照在「十室九空」的村莊上,照在屋頂和院牆上,照在褪色的春聯和「斬草除根,除惡務盡」的標語上,照在牆根一動不動地曬太陽的老人身上,照在窗台上蜷成一團的黃貓身上,照在幾條追逐打鬧的狗身上,照在在田地裡收玉米的一家人身上,照在在路邊篩高粱的婦女身上,照在正把全村的牆塗成粉紅色的工人身上,照在偶爾路過的汽車上,照在我的背上。
陽光並不偏愛誰,無論他們是否注意到身上的光。
這時,來了一陣風,楊樹葉簌簌作響,玉米地裡發出海浪一樣的聲音,喜鵲順風飛起,啾啾不已。我聽到自己的喘氣聲,聽到單車咯吱咯吱的響聲,聽到偶爾飛馳而過的卡車的輪胎摩擦地面還有貨箱哐啷哐啷的金屬撞擊聲。
那麼和暖。那麼寂靜。終不可久留。
離了呂梁山腹地,來到汾河之濱。村裡好多人家正在路邊整理剛收好的高粱,因為我是一個沒見過高粱的南方人,上前跟一位耆老攀談,問問收成。老人講,這裡高粱收成還不錯,可以有一千斤;玉米更高一些,有一千兩百斤;穀子(小米)只有四五百斤;這裡種不了麥子,山上才能種,產量可憐,只有一百五十斤;稻子當然是完全沒法種的。老者往背後的山坡一指,說我們這裡「窮山惡水」,活得苦。他指的方向剛好有一條河,但水寥寥無幾,他說的跟我之前聽到的類似——這已經不算少了。接著,他非常自然地說到,我們這裡的當官的太壞,貪,騙政府,欺負老百姓……
我又回到了人間。
【是日花費】
餐飲:58.7
住宿: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