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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的風景,和看風景的心情。

#新疆時間# 啟程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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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有幾個地方,我對它們還是完全陌生的:三山兩盆(阿爾泰山、天山、崑崙山,準格爾盆地、塔里木盆地)、秦嶺以南長江以北,以及大興安嶺東西兩側。

今年原本的計劃是從西安南越秦嶺,經神農架而抵三峽口的宜昌,可厄爾尼諾帶來的連綿雨水使計劃夭折。不甘心。於是緊在冬天來臨前,倉促地定下了我的第一次新疆之旅。

這次的路線大致是從烏魯木齊西行,翻越天山,經伊犁河谷,至伊寧——除了古時候天山是不可翻越的,這差不多就是絲綢之路中段北道。我還考慮過繼續西行,出伊犁河谷,越楚河,到伊塞克湖西北的碎葉城(唐安西四鎮之一,中國歷代在西域設防最遠的邊陲,今吉爾吉斯托克馬克),甚至再翻越蔥嶺到撒馬爾罕……不過西域廣闊,需要極長時間;更糟的是,「一帶一路」咽喉地帶的吉爾吉斯、哈薩克等國的簽證政策表示她們對中國公民極不歡迎。只能想想便罷了。

第一次到烏魯木齊,我並沒有幻想著來到一個阿凡提的世界,因為我平常還是看一點新聞的。烏市也不算小,逗留短短一天,對這座城的印象無異盲人摸象——只不過我好像摸到了不止一頭大象。其中一頭可能是漢族的大象,還有一頭可能是非漢族的大象。這座城市裡無處不在的安檢(商場、旅館、飯店、公園……無所不有),說不定就是隔開這些大象的藩籬之一段。會不會還有更多無形的藩籬呢?

不過,今天看到1910/11年莫里循拍攝的烏魯木齊街景的相片,那時的照片裡就已經能看到今天所見的大象了。

烏魯木齊這名字其實也很有意思,這是蒙古語,意思的美麗的草原。她還有有一個曾用名,叫「迪化」,是滿族人給她起的漢語名字。雖說形成維吾爾族的源頭裡也包括有蒙古人,而且蒙古文也脫胎於維吾爾的源頭回鶻人所發明的文字,但這畢竟是今天的維吾爾自治區嘛~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新疆作為人類四大文明交匯溝通之處,文化的疊加或替代所逐漸達到的融合,或許已經超越了我淺薄自私的定義吧。

並非抱著很高的期望來,但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博物館還是讓我失望了。

新疆號稱世界唯一一個四大人類文明交匯融通的地方(當然,此交融並不囿於人為的疆界),理應有更多可以展示,可以指教觀眾的內容。事實上,這裡所側重的似乎非多樣性,而是正統性。

歐亞草原民族的歷史是無比複雜的,了解愈多愈覺無知,竊以為最複雜者在於各民族的遷徙演化,以及由此引起的文化交融。

試問:新疆現有多少民族?他們是由哪些民族糅合而成?是什麼促成了這種糅合?他們是如何流動遷移?他們現在又分布在哪裡?留在新疆的這些民族與新疆外的民族有什麼關係?他們是說什麼語言用什麼文字?語言文字又如何演化傳播或消逝?他們有什麼樣的宗教信仰?現在和從前如何不同?又是什麼造成改變?這改變又造成過什麼結果和影響?他們建立過什麼樣的政權?這些政權如何興起如何擴張如何影響周邊如何消亡?……這些問題似乎並完全不包含在本博物館試圖傳達的信息內。

另外,博物館的多數文字註解是只有漢字的。

對了,說到融合,今天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目睹到最接近融合的場景,就是在人民公園欣賞到的廣場舞。在阿拉伯風格音樂的伴奏下,不分民族的人們——漢族、維族、回族,還有些我認不出的民族——與不必固定且不分老幼的舞伴,踏著節奏翩翩起舞,其風格更像是交誼舞而不是內地常見的團體操。所以與其說這是「廣場舞」,不如說是在廣場上舉行的舞會。觀賞這場露天舞會的快兩個小時,則是我今天最愉快的時光了。

這讓我對未來的旅程也多了幾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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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時間》,是劉亮程的散文集《在新疆》中我很喜歡的一篇的名字。「新疆時間」,想必不是匆匆過客所能體察的,多半是深入這片土地上的生活,才能真正感受。借用這個名字,是想提醒自己,最緊要的不止是到達目的地,而且沿途的風景,和看風景的心情。

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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